2025年04月17日10:47 来源:文艺报1949 作者:黄尚恩 点击: 次
4月12日,“新大众文艺:时代脉搏与文艺新变”学术研讨会在上海举行。会议由中国作协新时代文学研究中心(上海大学基地)、《探索与争鸣》杂志社、上海大学文学院、上海大学马克思主义研究院联合主办。中国作协党组成员、副主席吴义勤,上海大学党委书记成旦红,上海市作协党组书记、专职副主席马文运出席并致辞。上海大学党委宣传部部长曾军、上海大学文学院院长刘旭光、上海大学特聘教授王光东、《探索与争鸣》主编叶祝弟,以及来自全国各地的20多位专家与会研讨。
及时关注新大众文艺崛起过程中展现的未来可能性
吴义勤在致辞中说,新时代以来,伴随着技术革新和媒介传播方式的变化,文艺生产机制和艺术形态正在发生重大的变革和调整。人民既是文艺作品的接受者和阅读者,也是文艺作品的生产者和创作者。文艺新生态显现出突出的人民性、大众性的新审美特征。举办此次学术研讨会,对“新大众文艺的理论建构与批评实践”“新媒体时代文艺创造与传播的新趋势”“大众文化语境下的文艺审美与价值互动”“新大众文艺与文化产业发展的互动关系”等议题进行探讨,旨在更加深入分析新时代背景下新大众文艺的内涵、特征及发展趋势,同时探讨新时代文学面临的机遇与挑战,更好推动新时代文学艺术创作的繁荣发展。
吴义勤表示,新大众文艺的涌现,承接了现代以来的文学传统,是科技赋能文学的标志、文学民主化的标志,也是文学生活更为丰富多元的标志、时代的创造活力被充分激活的标志。新大众文艺对文艺生态的颠覆是全链条的。面对这一新的现象,我们需要注重自身文学观念的调整。传统的文学观念、审美方式受到挑战,批评方式、评价体系需要更新。技术革新带来文艺创作的广阔空间和崭新可能。我们应及时关注新大众文艺崛起过程中展现的未来可能性,譬如文艺新形态的涌现、艺术门类的融合发展、文学的跨界破圈等。同时,也要积极应对这一系列新变带来的挑战,比如人机协作带来的主体性问题、原创性与版权问题、伦理导向与意识形态安全问题等。我们要进一步激励和激发人民大众创新创造的活力和热情,引领创作者在创作中融入现实关切和时代经验,以真实质朴的视角展现新时代的精神风貌,让文艺真正成为人民生活的精神镜像。
成旦红说,在过去的十几年时间里,我们目睹了移动互联网的勃兴,亲历了虚拟现实与混合现实技术的爆发,也在见证生成式人工智能的不断革新。借助于这些新的媒介与技术,“大众文艺”已然在新时代的土壤中绽放出前所未有的新活力。一方面,越来越多新的大众文艺作品如雨后春笋般涌现,丰富了人们的精神世界。另一方面,人民大众成为文艺创作的主体与表达的主体。技术的勃兴既带来了机遇,亦暗含着挑战。人文领域的学者们理应以开放的心态、严谨的治学态度回应时代变革中所催生的各种文艺问题。
马文运说,新大众文艺的兴起和发展是时代发展的必然产物,也是文艺观念和文艺实践深刻变化的生动体现。新大众文艺融入人民生活、触发思想共振、引发情感共鸣,展现了文艺创作的新活力。随着“新媒介”的持续进步和“新大众”创作群体的不断壮大,中国文艺将会朝着更加多样化、多模态化的方向持续发展。在这个过程中,我们需要加强理论研究和实践探索,不断总结经验教训,推动新大众文艺健康发展。
文艺已经成为一种时尚,一种公众生活
江苏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汪政说,没有哪个时代有今天这么众多的个体或多或少地借助艺术与社会或他人产生联系。身份各异的人构成了独特的文艺生态圈,催生了众声喧哗、众神狂欢的文艺民主时代。对社会的关切和对公共生活介入的热望,使得许多看上去与文艺完全无关的人士纷纷加入艺术创作的队伍。文艺已经成为一种时尚,一种公众生活。
《探索与争鸣》主编叶祝弟说,素人写作对于真实感、在场感和介入的追求,以自反性的方式超越了纯文学的审美惯性,从而建构出了一种粗粝的、深度写实的、具有强烈现实感冲击的文学品质。从代言式的写作到人人能写作,文学开始更加关注普通人讲述故事的能力,日常生活的丰富性也因此得以重新显现。现代读者所沉湎的,不是他们的技巧,而是因为他们的故事本身镌刻着的独一无二的生命经验。
华东师范大学教授文贵良说,五四以来,文学的发展呈现出不断向大众靠近的趋势。与此同时,人民大众逐渐从识字发展到学会表达,并不断介入文学创作的领域。现在人工智能写作涌现,但这些AI作品还是缺少一种具象的、有质感的生活气息。而这恰恰是很多“素人”写的诗歌的珍贵之处。因此,新大众文艺的重要使命是,“重新召回文学的本真,崭新打开属己的生活,用新的语言表达生活的广阔与质感”。
《文艺研究》副主编李松睿说,随着教育的普及和技术的发展,文艺接受者的审美水平有了巨幅的提升。创作者与接受者之前存在的文化落差,现在几乎不存在了。读者与观众的文化素养、鉴赏能力已经不输于专业的作家艺术家。甚至有很多人从接受者变成了创作者。新大众文艺的崛起,提醒我们,文学艺术创作还是要不断敞开,活在读者的积极反馈之中。这是催生时代经典的基本前提。
南京师范大学教授李玮认为,大众文艺因技术驱动产生诸多的新变。从网络文学到网络视听,来自各行各业的非专业的草根创作者加入,带来创作风貌的多样化。庞大的用户群体,在阅读和观看的过程中,既关注作品的内容,也享受彼此参与、陪伴带来的情感交互。这些作品转向类型化叙事,人物塑造注重“人设”,呈现互文化、数据化写作的趋向。此外,互联网打破文学、影视、动漫、游戏间的壁垒,各媒介共享叙事元素、叙事结构。
上海大学教授钱文亮谈到,新大众文艺的兴起,主要是教育普及带来的文化平权、文学平权。它自然而然地打破了专业性和非专业性之间的界限。这让我们的文艺生态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新”与“旧”、“常”与“变”之间的辩证法
山东大学教授谭好哲谈到,媒介之变催生文艺形态与文艺生态之变,进而倒逼文艺评论必须作出适应的调整。很多受过学院训练的批评家,对新的文艺现场进行发言,有时候显得很迂腐,总爱套上一些理论、一些方法,“就像包饺子,皮很厚,馅很少,咬了好几口都咬不到馅”。这样的文章,在互联网平台上,又有多少人爱看呢?在新的媒介环境下,我们需要对批评对象、批评主体、批评形态、批评标准等进行重新审视,真正激活文艺批评的阐释力。
“你不把文艺当成一个职业,这难道不是个解放吗?”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刘方喜说,新人工智能终结的不是文艺本身,而是文艺不平等(过度重视精英而忽略大众)、不自由(出于功利目的而非出于热爱或游戏心态)的状况。所以,这意味着平等而且自由的大众文艺的全面上升。这并不意味着不借助机器的人类自主写作的终结。即使新的更高明的模型出现,也不可能所有人都用大模型来写作。“如果一个朋友给我写50字的生日祝福语,都要依靠AI来写,我会和他绝交。未来肯定是各种形态的文学创作并存。”
陕西师范大学教授杨辉谈到,新大众文艺的“新”,当然是相对于“旧”而言,但我们不应以割裂的态度去谈论这种新旧变化。以陕西戏曲为例,从延安时期到新中国成立初期再到八九十年代、乃至当下,每个时期的艺术家都在探索戏曲的现代转化,使其内容更加关联时代的总体性议题,同时不断尝试新的表演方式、使用新的传播媒介。这其中蕴含着艺术发展的“常”与“变”,需要我们从这种辩证法中总结出艺术的发展规律。
上海大学教授谭旭东认为,在大众文化的语境下,文学性从纸质作品中溢出,成为跨媒介存在的景观。由此,文学作品不仅是个体孤独阅读的对象,而且还通过多媒介转化实现跨界破圈,成为具有公共性的文化产品。在这个过程中,文学也实现了文化的增值、审美的增值。
上海师范大学教授朱军认为,在新的时代语境中找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的新路径,是迫在眉睫需解决的问题。近年来,“新国潮”的流行提供了新的思考路径与实践范式。在数字平台中,Z世代通过多样的文化实践推动了传统文化的参与式传播和创造性转化,在重构“新国潮”文化价值的同时,也革新了传统文化的当代言说方式。
上海大学文学院副教授聂世昌认为,“自动写作”的观念、人机协作的实践早已有之,它内在于文学的传统之中,而不是到了AI时代才出现。因此,我们应该以更加历史的眼光来看待AI写作。
新大众文艺,一个具有生产性的概念
杭州师范大学教授单小曦表示,从当前关于“新大众文艺”的讨论文章来看,其背后蕴含着两种不同的“建构逻辑”。如果强调其媒介属性,新大众文艺指向的是“新媒介文艺”;如果强调其人民性,它指向的是“新人民文艺”。我们需要将新大众文艺、新媒介文艺、新人民文艺等概念进行认真辨析,为新大众文艺找到一个更加准确的学理定位。这样才有利于推动相关讨论真正深入下去。
上海大学副教授朱羽谈到,当我们谈论一个概念的时候,往往背后有着复杂的坐标系。谈论“新大众文艺”,亦是如此。“新大众文艺”的建构和命名,隐含着命名者对现实之变、技术之变和时代远景的关注。在这其中,我们尤其需要关注文艺如何发挥其“受感致动”的作用,即文艺如何影响受众的身心力量,进而引发相应的实践活动。
中山大学中文系(珠海)助理教授吉云飞说,新大众文艺是一个很有生产性的概念,它所指向的现实对象蕴藏着巨大的能量。它牵扯到很多的话题、命题,能够让不用领域的研究者坐在一起,并产生交流的欲望,进而建立起某种关联性。在这个意义上,它是一把钥匙,一把打通20世纪中国文艺和21世纪中国文艺的钥匙。
上海大学副教授谢尚发分析刀郎音乐对传统与民间文艺元素的运用情况,认为大众文艺能够实现雅俗融合,真正让接受者喜闻乐见。在新大众文艺的实践中,大众自己写大众生活,写给大众看。这就必然要求文艺作品真正做到“喜闻乐见”。
《中国当代文学研究》副主编钟媛认为,大众文艺的发展与新变,依托于“载体的革命”。文艺载体的变化,带来全新的生产、传播、接受生态。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可以看到不同主体与力量在其中交替起伏的状态。
在具体的文艺门类中分析文艺的新变
安徽大学教授周志雄认为,网络文艺是我们当下具有典型意义的新大众文艺。网络小说中的穿越等情节,一看就是虚构的、假的,可是读者就是爱看。这是因为,故事虽然是假的,但它能提供一种情绪价值。它呈现了主角在虚拟处境当中的多样情感,这种情感是全人类共通的。这几年的短视频、微短剧,是网络小说的“压缩模态”,压缩故事时空,减少背景交代,提高叙事效率。现在的网络文学、网络视听,出现了一些精品化的趋向,值得关注。
上海社会科学院助理研究员金方廷谈到,网络文学中的“公路文”经常会涉及风景描写和异域想象。在一些“女性向”写作中,身份及背景差异巨大的个体往往在旅途中达成情感与亲密关系的“契约”。这样的作品试图将地理景观所指涉的诸多矛盾,重新定义为性和情感层面的新议题。
上海大学副教授汪雨萌分析了家庭题材短剧的叙事类型和推送模式,认为在信息茧房时代,我们不能再将大众作为整体的受众来讨论。通过算法推送机制、最大公约数式的符号、抽象化的人物塑造,短剧逐渐塑造出不同的叙事类型和受众群体。与此同时,这些不同的“子集”也在互相借鉴,处于不断转化和发展的状态之中。
上海大学讲师王玮旭谈到,关于新大众文艺的讨论,很多人都提到了诗歌。新媒介的确让诗歌获得了公共性。但是,这种公共性不仅体现为诗歌传播范围的扩大,还体现在诗歌文本内部的新变上。比如在互联网上,大家通过“回复·仿写”“融梗”“歌谣化”等手段,推动了诗歌形式的网络化,而这种形式本身内蕴着公共性。